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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/12/19

西西里







阿多巴托羅兹畢業了,要我一道去慶祝。那晚戲院剛好上映維斯康堤(L. Visconti,右圖)的「La Terra Trema」(震盪的大地,左上下圖),這是部講意大利漁民生活的新寫實電影經典。我跟他說,我等看這部電影等了兩年,倒不如和我先看場電影,然後才去慶祝。他說,他還約了別的舍友,總不能叫他們白等。

第二天,我到處找他,宿舍的門房告訴我,他一早接到電話,回南部老家去了。又過了兩天,收到他從家鄉西西里寄來的明信片,上面畫了詳細地圖,註明火車開行時間,歡迎我去西西里,去之前先寫信告訴他,他會來車站接我。

宿舍裡的意大利朋友,阿多和我最合得來,雖然我們經常鬥嘴,尤其談到中國問題,我故意氣他,說他對中國的認知,仍停留在馬可孛羅時代。他臉紅紅地指住自己上揚的雙眉:「你看,我像不像中國人,他們都說我祖先有中國人血統。」

阿多念的是經濟系,但他可以和你分析英瑪褒曼的每一部電影,比那些影評人更精闢。一次,從他的書裡翻出一張教會醫院的捐血咭,我說:「你已經這麼瘦,還去捐血。」「我就是要讓那批吃得腦滿腸肥的人過意不去。」

有晚,阿多和宿舍其他幾個同學,到附近河神廣場示威,給警察抓了去,驚動宿舍主管神父出面調停,費了不少唇舌,才放他們回來,事後,阿多的左手有半個多月舉不起。

阿多回家度假那年,看中我衣櫃內的長棉襖,雖然是父親送我的禮物,還是給他帶了去。哥德說過(註),沒有到過西西里,不算真正了解意大利,要是有個阿多這樣的西西里朋友呢?

(原刊70年代香港<<快報>>副刊)

(註)英文原文:To have seen Italy without having seen Sicily is not to have seen Italy at all, for Sicily is the clue to everything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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