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時,他氣昏了,追過去踢他們,大吼:「下回,休想我給你信。」他們卻高揚着信,站在樓梯上向他憨笑。話是這麼說,芝喬每次還是把信派到他們手上,而這一幕也還是照演不誤,愛鬧的故意先抹白牆粉。
宿舍受薪門房就只他一個,每天清早七點來宿舍開門,傍晚在膳堂用過餐,便夾着一隻黑色舊公事包,一顛一顛步行回家。其餘時間,由幾個工讀生輪值。
廚房裡的修女,都熟知芝喬口味,他吃意粉,只加一點芝士和肉露,餐酒和水果卻不能少。他一坐在餐桌前,總有一兩個舍友湊上去跟他道長論短,這是芝喬發表政見的機會,他愈講愈激動,揮舞雙手,餐酒和水果有部分都落到他們肚裡。
初去時,芝喬見了我,便說紅衛兵來了,混熟了,見他夾住皮包上銀行,便逗他:「你夠得上見到銀行職員嗎?要不要我跟去抬你?」
逢星期一上午,都有個人來宿舍替我們理髮,收費比外面便宜,髮可是亂剪,所以,大家寧願留長髮。芝喬一見我,便揪住我跟理髮師說:「快來,替這個中國毛頭編條辮子。」我一下掙脫他,隔着老遠說:「我才不像你,頭頂給人刨冰。」
芝喬雖然獨身,每年例行回鄉一次,放完假回來,人燻黑了點,老婆還是沒着落。
(原刊70年代香港<<快報>>副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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