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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/12/27

寫信


有時,寫信和寫日記一樣,都不易養成習慣。

寫信的最大障礙,不在忙,不在懶,也不在對方交情的深淺,往往是意志力問題。曾經寫好信,貼上郵票,就只欠投下郵筒,結果變成另一封沒有寄出的信。也曾經一個晚上一口氣寫了六封信,每封都在第二天一早寄出,那種熱情澎湃的年代,是不可能再有了。

耽擱了的信,彷彿有慣性,拖得了一天,拖兩天,拖得了兩天,拖四天,很可能永遠拖下去。
朋友通信,多一來一往,相熟一點的,不那麼計較,有二來三來的,但決不會一個勁的來,收不到回音,最先想到的,是郵遞出問題,恐怕是搬了家了。

熱戀中的人例外,可以衝破種種障礙,戀愛足以加強人的意志力,缺少意志力的人,不妨經常戀愛。

讀過一則軼聞,通信雙方都有點文名,其中一個最後只寫了「與君緣已盡」,寥寥五個字,中止了和對方的通信。這種做法太殘忍,也沒有必要,真討厭對方,不覆信就是了。

日常生活中,總有事發生,也總有感受,但抑制力也相當驚人,覺得有些感受,抒發了出來,會變成牢騷,牢騷發多了,徒惹人討厭。對朋友關心的話,說得不夠蘊藉,便變得婆婆媽媽,誰願意做人做得婆婆媽媽。

不寫信,倒不是無話可說,而是不想多說,有什麽意見和感受,非得表達出來不可呢?

有過一次不愉快經驗,自己的傾訴,成了對方寫文章的口實。寫文章是須要題材的,但願他沒有寫過這種文章,傷害了我而不知道,且使我從此有戒心,不再喜歡通信。

讀書人的信,離不了書,看這類信,像聽新書匯報,增長不少知識,信往往淪為炫學的場合,情意的流露,愈來愈稀薄。

最耐讀的信,自然是情信,相愛的人,彼此的身分地位相應提升,情信也寫得最坦率和激動,有時少不免誇大。

異鄉作客的人,渴望經常收到信,這種多接信少覆信的心理,不大公平,卻情有可愿。久無音訊的朋友,突然擲來一封信,就像開門見到故友,有點錯愕,卻令人大為興奮。

進入電郵時代,寫信和覆信都較前便捷,不經意的話,容易脫口而出。一按,就駟馬難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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