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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/12/26

外宿





昨晚在安娜貝拉家,他們浪笑了一夜,喬喬每次抽完大麻,說話特別多;也許份量不足,身體機能有別,我只猛打呵欠,更不要說戈蒂埃(註1)所謂的「交感」了,這位法國詩人,據說吸了大麻後,可以聽到「顏色的聲音」。

他們後來煮意粉宵夜,我胡亂吃了幾箸,便頹然倒在沙發上,起不來。

生活有一半動機出於好奇,自己一向連煙都不抽,現在竟然「越級」挑戰,如果真的上了癮,要抑制就難了。像喬喬兄弟倆,一有機會,便把汽車開到市郊,停在少人注意的空曠地帶,掏出煙來捲,把大麻混和了煙絲,手指靈活地翻弄着,四隻眼睛東張西望,要的就是那種偷偷摸摸的樂趣。

宿舍大門早已上鍞,趕回去也沒用,看來,今晚又要在外過夜了。朋友的住所,在羅馬特里昂法萊區一幢公寓的頂樓,環境相當幽靜。兩個人匆匆忙忙把落地窗帘拉好,朋友拿出牀單和毛氈,開了暖氣管,滿以為一覺可睡到日上三竿。

早上才八點多,電話鈴忽然響起來。朋友亮起燈,搓着惺忪睡眼,聽完放下聽筒:「今早公車又罷工。」「是誰?這麽早。」「蒂娜,她不去上課了,等會上來。」我豎直身,靠着窗帘,遲疑了一陣,起來找鞋子。「公車都罷工,你上哪兒去?」

掀起一角窗帘,天空灰濛濛,想要下雨,樓下有行人奔過馬路。我重又把牀單拉平,裹住毛氈倒下,閉上眼,迷迷糊糊,再也無法入睡。

隔了好一會,聽到他們在講話。「我有個朋友在這兒。」「不打緊。」「你小聲點,昨晚他很夜才睡。」接着是寬衣解帶上牀的聲音。往日,總見到牆上卓古花拉(註2)正經十八的大海報,今回黑漆漆地什麽都看不清楚,我試用毛氈蒙上頭,喘息聲愈來愈大。

我躡足上廁所,經過書架,隨手抽了本書,方待翻看,胳膊上一陣寒涼。發覺抽水馬桶的水箱正在漏水,也顧不得那許多,從門後抽了條大毛巾就抹。出來後,趕忙抄起椅上的衣服穿。燈驀地亮起,蒂娜睜大對大眼睜,「怎麽?睡不着?」「你叫我怎麽睡,我下樓喝咖啡去。」也不等他們回答,開門衝出去。

電梯內,才發覺穿的只有毛衫和大衣,上装和錢包全留在上面。路上行人疏落,一片死寂。
(註1)Theophile Gautier,上圖。 (註2)Che Guevara,右圖 。
(原刊70年代香港<<快報>>副刊)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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