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氣

有個人，常為小事生氣，覺得做人很不暢快，便去山廟向一位高僧求教，如何消氣？
僧人一言不發，領他進了禪房，遞上茶水一杯，轉身鎖門離去。

起初他以為對方讓他先獨自品茶靜思，不久即回來賜教，可是，等到夕陽西斜仍不見動靜，便忍不住破口開罵：「我善意來向你請教，為什麼倒把我關起來？不啾不啋。」

罵了許久，僧人不加理會，他罵得更凶，僧人仍置若罔聞，後來聽不到他的罵聲，料他大概也累了，便到門前問他：「你還生氣嗎？」「我只生自己的氣，怎會想到來這鬼地方受這份活罪。」「連自己都不原諒，還希望心平氣和。」僧人說罷再轉身離去。

又過了好一會，僧人第二次來問他：「你還生氣嗎？」「不生氣了！」「為什麼？」「生氣也沒法令你開門呀！」「你的氣未消，只是悶壓在心底，爆發出來更可怕。」

僧人見天色已晚，第三次來到門前相問，只聽得他說：「這回我真的不生氣了，因為不值得。」「你還在計較值不值得，顯見不放你出來，氣根難消。」長嘆一聲，把門打開，他見高僧的身影在夕照下更偉岸莊嚴，乃問：「大師，到底什麼是氣。」高僧隨手拿起他身前的茶杯，灑了點水在乾地板上，水跡逐漸消隱，他終於徹悟，叩謝道別回家。

他走後，高僧對身邊一眾弟子說：「何苦要氣，氣是別人吐而你來接的污穢東西，吞下反胃，不去理，也就消失。生氣，是把他人的過失用來懲罰自己的愚行。」

黃仲標伉儷某年返港，行前電郵這則佛偈給我，錄下和大家分享，文字略有改動，旨意不變。仲標歷來參佛修易，甚有心得；可惜我俗根未淨，見到紅塵不公平事情，仍易動氣，不懂入禪門尋解。一個人的涵養，豈是一朝半夕修煉可以得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