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星期縮小6 英尺的牢獄

我病了兩個多月，一早一晚咳嗽不停，咳的時候真要命，曲了身挺不直。以前生病看醫生，一次起兩次止，今回看了三次醫生，還未知道害的是什麼病。照過肺，做了全身檢查，又看不出有危疾。

吃的西藥，有口服的，噴鼻喉的，又在朋友舉薦下，看了中醫，喝過中醫開煎的草藥。朋友都很關心，有的叫我喝羅漢果汁，有的說冰糖燉香蕉見功快…….，我都一一照辦，卻不見成效。

這段期間，剛巧有幾個朋友去世消息，心一慌，以為自己大限將至。說實在，到了今天這把年紀，排隊輪籌也是時候了。

我又想起比我更倒運的英國史學家托尼朱特(Tony Judt，左圖，病前，右上圖，病後) ，08 年他得悉患了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症，也就是物理學家霍金患的那種病，從此他身體的活動機能愈來愈差，講話不清，吞嚥困難，每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，他形容自己如身處牢獄，而且每星期空間縮小6 英尺。照醫學方面估計，這種病的壽命是2 至5 年，他今年才61 歲；但他沒有氣餒，仍不停創作，今後還要繼續出書，其志可嘉。

我又想起，06 年他的《戰後歐洲史》(Postwar，中國大陸已有中譯本)甫出版，便買了冊回來，這位肯替巴勒斯坦講句公道話的猶太學者，對歐洲發展肯定有不一般的看法，難怪他可以和寫《東方主義》的已故巴勒斯坦學者薩義德(Edward Said)交上朋友。

兩年後，900多頁的《戰後歐洲史》還未正式展讀，又見到他出了本400 頁的《Reappraisals》(重估)，裡面所收的幾篇文章，以前在《紐約書評》也見過，其中論及的有Arthur Koestler (當年從報上得知他夫婦雙雙自殺，頗為震驚) ，Primo Levi (另一位自殺的作家，集中營內卻逃出生天) ，漢娜鄂蘭(Hannah Arendt)，最近加入五都選戰的台灣民進黨主席蔡英文，譯過她寫的《極權主義》 ，卡繆，法國馬克斯辯護人阿杜塞，英國左翼史家霍布斯邦，波蘭流亡政治學者柯拉柯夫斯基等等，正所謂名家論名家，焉能不添置一部，就怕讀的時間所餘無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