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少女

從自助餐廳吃完午餐回來，在走廊遇見拿波里人埃曼努艾爾，他說宿舍裡的同學都告訴他，河神廣場來了個漂亮的中國少女，問我要不要去看一看。我半信半疑跟着他來到水池邊。

那時候剛過了新曆年不久，沿廣場四周搭了許多攤位，有點像年宵市場，賣的主要是糖果、玩具等應節品，人很擠，我們決定巡場一周。

果然，外面一圈有個小攤位，擺了些燈籠、搖鼓等中國飾品和玩意，旁邊坐了個十二、三歲小姑娘，出落得十分標致。埃曼努艾爾慫恿我跟她說話，他想聽聽中國人交談的聲音。我壯着膽上前用國語問了她一句：「你是中國人嗎？」話甫說出口，即覺得不是滋味。這樣的措辭，在自己國內斷然用不上。她瞥了我一眼，禮貌地點了點頭。這便是埃曼努艾爾聽到的全部中國對白。

回宿舍途中，他問我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麼？為什麽只講了一句，便沒有下文，我如實告訴他。「但你至少可以問問她什麽地方來啊！笨蛋。」於是兩個人又回到原來攤位，拿波里人故意上前東摸摸西碰碰，對貨品好像很有興趣樣子。

攤位上現在多了位老先生，攀談之下，才知道他們從北部熱那亞來趁墟，女孩是他孫女。回頭再看埃曼努艾爾，他正盯着咖啡座的一個金髮少女出神。

(原刊70年代香港<<快報>>副刊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