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

.

2009/07/20

身後事物誰管得


母親75 歲生日,三個子女和他們的孩子,都帶來禮物,到祖居跟她賀壽。女兒從美國回來,次子從中國回來,只有長子住巴黎,不久,他們便匆匆離去。母親知道,遠道回來的子女各奔前程,一走便難得再相叙,她必須在她過身前,把家中的一切交代清楚,哪些名畫最值錢,哪些家具最好保存,免得他們費神分辨,能夠體驗她這種懷舊和哀痛心情的,也只有長子。

子女走後,她一個人獨坐黑暗的客廳中,老傭人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、要不要開燈,她都說不必了,覺得很累,想提早上床就寢。這是法國電影<<夏日時光>>(L'heure d'ete ,英譯Summer Hours)開場一段戲,導演是Maggie 張曼玉的前法籍男友 Olivier Assayas,此片拍得相當平實。

鏡頭一轉,已是母親的喪禮,三個子女又回來忙了一陣,接下來的話題是分產。哥哥主張保留祖屋,好讓後輩有個聚腳和懷念故人的地方。弟弟在中國開展事業,急需資金。妹妹的男朋友是美國人,準備結婚,婚後更不可能回來定居。結果是兩票對一票,妹妹說,她以事論事,不想偏幫;做弟弟的希望哥哥體諒他,最後分手時還表示,請不要恨他,兄弟互相擁抱。

故事並不曲折,也沒有戲劇性衝突場面,只是閑話家常,但導演在每個重要的關節,都細緻刻劃出深意。同去見律師,為免遺產稅太重,律師建議把部份貴重藏畫和傢俬捐給博物館。估值人來家清點,女兒寧可把母親最愛的祖傳畫冊帶去美國,交給拍賣行拆散出售。母親的遺願,是請老傭人挑件心愛東西做紀念,她只挑了最不值錢的花瓶,日後到墳上獻花的也只有她。長子夫婦在博物館見到家中藏品的展出,不勝唏噓,僅能自我安慰已被妥善照顧。孩子利用祖屋交吉前最後一次機會開派對,孫女回憶祖母生前說,希望她和子女將來在這裡厮磨,顯已成空想。

我的網誌清單